瓊姿只合在瑤臺,誰向江南處處栽?
雪滿山中高士臥,月明林下美人來。
寒依疏影蕭蕭竹,春掩殘香漠漠苔。
自去何郎無好詠,東風愁寂幾回開。
縞袂相逢半是仙,平生水竹有深緣。
將疏尚密微經雨,似暗還明遠在煙。
薄瞑山家松樹下,嫩寒江店杏花前。
秦人若解當時種,不引漁郎入洞天。
翠羽驚飛別樹頭,冷香狼籍倩誰收。
騎驢客醉風吹帽,放鶴人歸雪滿舟。
淡月微雲皆似夢,空山流水獨成愁。
幾看孤影低徊處,只道花神夜出遊。
淡淡霜華溼粉痕,誰施綃帳護春溫。
詩隨十里尋春路,愁在三更掛月村。
飛去只憂雲作伴,銷來肯信玉為魂。
一尊欲訪羅浮客,落葉空山正掩門。
雲霧為屏雪作宮,塵埃無路可能通。
春風未動枝先覺,夜月初來樹欲空。
翠袖佳人依竹下,白衣宰相在山中。
寂寥此地君休怨,回首名園盡棘叢。
夢斷揚州閣掩塵,幽期猶自屬詩人。
立殘孤影長過夜,看到餘芳不是春。
雲暖空山裁玉遍,月寒深浦泣珠頻。
掀篷圖裡當時見,錯愛橫斜卻未真。
獨開無那隻依依,肯為愁多減玉輝?
廉外鍾來月初上,燈前角斷忽霜飛。
行人水驛春全早,啼鳥山塘晚半稀。
愧我素衣今已化,相逢遠自洛陽歸。
最愛寒多最得陽,仙遊長在白雲鄉。
春愁寂寞天應老,夜色朦朧月亦香。
楚客不吟江路寂,吳王已醉苑臺荒。
枝頭誰見花驚處?嫋嫋微風簌簌霜。
斷魂只有月明知,無限春愁在一枝。
不共人言唯獨笑,忽疑君到正相思。
歌殘別院燒燈夜,妝罷深宮覽鏡時。
舊夢已隨流水遠,山窗聊復伴題詩。
詠梅九首。明代。高启。 瓊姿只合在瑤臺,誰向江南處處栽?雪滿山中高士臥,月明林下美人來。寒依疏影蕭蕭竹,春掩殘香漠漠苔。自去何郎無好詠,東風愁寂幾回開。縞袂相逢半是仙,平生水竹有深緣。將疏尚密微經雨,似暗還明遠在煙。薄瞑山家松樹下,嫩寒江店杏花前。秦人若解當時種,不引漁郎入洞天。翠羽驚飛別樹頭,冷香狼籍倩誰收。騎驢客醉風吹帽,放鶴人歸雪滿舟。淡月微雲皆似夢,空山流水獨成愁。幾看孤影低徊處,只道花神夜出遊。淡淡霜華溼粉痕,誰施綃帳護春溫。詩隨十里尋春路,愁在三更掛月村。飛去只憂雲作伴,銷來肯信玉為魂。一尊欲訪羅浮客,落葉空山正掩門。雲霧為屏雪作宮,塵埃無路可能通。春風未動枝先覺,夜月初來樹欲空。翠袖佳人依竹下,白衣宰相在山中。寂寥此地君休怨,回首名園盡棘叢。夢斷揚州閣掩塵,幽期猶自屬詩人。立殘孤影長過夜,看到餘芳不是春。雲暖空山裁玉遍,月寒深浦泣珠頻。掀篷圖裡當時見,錯愛橫斜卻未真。獨開無那隻依依,肯為愁多減玉輝?廉外鍾來月初上,燈前角斷忽霜飛。行人水驛春全早,啼鳥山塘晚半稀。愧我素衣今已化,相逢遠自洛陽歸。最愛寒多最得陽,仙遊長在白雲鄉。春愁寂寞天應老,夜色朦朧月亦香。楚客不吟江路寂,吳王已醉苑臺荒。枝頭誰見花驚處?嫋嫋微風簌簌霜。斷魂只有月明知,無限春愁在一枝。不共人言唯獨笑,忽疑君到正相思。歌殘別院燒燈夜,妝罷深宮覽鏡時。舊夢已隨流水遠,山窗聊復伴題詩。
“瓊姿只合在瑤臺,誰向江南處處栽?”瓊姿,這是古詩詞中的常用詞了,謂瑰麗的姿容,通常只用於梅花。不過,詩的首聯,卻一點也不因這措辭的常見而顯得平凡:神話中的崑崙山,上有瑤臺十二座,皆以五色彩玉築成;梅花既有瑰麗的風姿,那麼就本該(合,應該)充任瑤臺上的瓊玉,至於它們為何不留居在飄渺的仙山,卻被不知哪位仙家之手,栽向了江南的處處山林,這,可真是個令人大惑不解的疑問!這二句,給凡間的梅花,賦予了謫仙的身份,使它們縱然已降生到地上,卻終究是超凡出塵、氣質異於俗中眾花。若不是詩人對梅的品行理解至深,安能作此奇想、出此奇語、發此奇問?至於為何只說栽於江南,而不說栽於天下,這,也可算得個疑問:大概,詩人一生足跡不出江南,在他的心目中,只有這片山川鍾秀、人傑地靈的廣土,才最適宜迎接梅的降臨?
“雪滿山中高士臥”,梅花到底還是來到了人間,不過,它們既然是夙具仙骨,當然也不屑在塵埃之中生長;遠離人跡的煩囂,棲住到大雪鋪滿的深山,這,才是這位孤高拔俗的隱士的願望。常人說到梅花,總不擴音什麼“傲霜鬥雪”,其實,梅花又何嘗逞勇好鬥?雪滿山中,它們卻穩穩地酣臥,何嘗把大雪放在心上?大雪又怎配做它們的對頭?“月明林下美人來”,梅花到底是花的一種,是世人願意親近的美人,不過,這美人既然是仙子下凡,俗人當然不能輕易窺到,若去鬧市中尋覓,無異於水中撈月。你須得摒棄一切俗念,退身到清風明月的林泉之下,那時,你才能見到她款款而來,神情是那麼超朗閒雅,容貌是那麼清秀動人,一如《世說新語》中的詠絮才女謝道蘊,“神情散朗”,有“林下風氣”。
“雪滿山中高士臥,月明林下美人來。”請反覆吟誦這千古名句,請反覆體味其中的含義:獨立而無驚、無憾的高士,秀雅而不豔、不俗的美人,梅花的高潔精神,不正化身於這二者而得到了最生動的顯現了嗎?
“寒依疏影蕭蕭竹,春掩殘香漠漠苔。”這二句是分承上二句,再作進一步的申說,其原來的含義,應該是如下:山間的蒼蒼秀竹,自不會放過與高士交結的機會,它們把自己蕭蕭竹聲中的清寒,奉獻給梅花的身影,好讓那疏朗的梅影得了清寒的依附,更顯得儀態高峻;山間最不起眼的漠漠青苔(漠漠,密佈之貌),也知道愛憐美人,當她完成了報春的使命,零落的花瓣半蝕於春泥之時,它們也會把自己身攜的微微春意,輕輕遮掩在她殘留的清香之上,好讓無意爭春的美人,也多少領受點春的回報。這二句的正常順序,本來也該是“蕭蕭寒竹依疏影,漠漠春苔掩殘香”,殊不料,詩人卻把“寒”與“春”提煉到醒目的句首,顯得這二者才是依託於“疏影”、“殘香”的梅之魂魄,而遺於句尾的“竹”、“苔”,倒成了這二者蛻下的軀殼。次序一變,詩的境界頓異,詩人的筆法,真是老到。
“自去何郎無好詠,東風愁寂幾回開?”何郎,指南朝的詩人何遜,作有《揚州法曹梅花盛開》等詩,雖然他不是第一個詠梅者,但詩人大概認為梅花的“好詠”(佳作)自他而始。在何遜之後,詩壇上當然也不乏“好詠”,但詩人在這裡說梅花自從何遜去了便不逢知己,使自己不禁要問它們在漫漫的歲月裡,寂寞愁苦地在東風中開落了多少回,似乎近千年來只生出自己一個梅花的知音——這,說他目無古人、過於自負,也未嘗不是;但若沒這份空前的自信,又如何有膽量拋開古人的陳規所限,別創出這千古佳作?況且,佳作既已詠成,就算他真的笑傲古人,古人到底也指摘他不得!
具體的梅易寫,抽象的梅難說;梅之形態易賦,梅之精魂難攝。何也?詩人若不先稟有梅的靈性,又安能窺到梅的靈魂深處?因此,由此意義上說,讀者最該佩服的,倒不在詩人手筆的高妙,而應是詩人襟懷的高潔;讀者在梅的“疏影”之上,也更該細看是否有詩人自己的身影在“依”著。
臨末還有一點說明。注家謂:“雪滿山中”句,出自東漢袁安臥雪之典;“月明林下”句,出自隋朝趙師雄在月夜林中逢美人飲酒、醒來在大梅樹下之典。(見清人金壇《高青丘詩集註》)其實,袁安臥雪在城中,而不在山上;趙師雄所遇的美人,與趙在酒肆中狎飲,豈可算梅花的化身?清人尋出的典故,多有膠柱鼓瑟之病,今悉不取。
高啟(1336-1373)漢族,江蘇蘇州人,元末明初著名詩人,與楊基、張羽、徐賁被譽為“吳中四傑”,當時論者把他們比作“明初四傑”,又與王行等號“北郭十友”。字季迪,號槎軒,平江路(明改蘇州府)長洲縣(今江蘇省蘇州市)人;洪武初,以薦參修《元史》,授翰林院國史編修官,受命教授諸王。擢戶部右侍郎。蘇州知府魏觀在張士誠宮址改修府治,獲罪被誅。高啟曾為之作《上梁文》,有“龍蟠虎踞”四字,被疑為歌頌張士誠,連坐腰斬。有《高太史大全集》、《鳧藻集》等。 ...
高啟。 高啟(1336-1373)漢族,江蘇蘇州人,元末明初著名詩人,與楊基、張羽、徐賁被譽為“吳中四傑”,當時論者把他們比作“明初四傑”,又與王行等號“北郭十友”。字季迪,號槎軒,平江路(明改蘇州府)長洲縣(今江蘇省蘇州市)人;洪武初,以薦參修《元史》,授翰林院國史編修官,受命教授諸王。擢戶部右侍郎。蘇州知府魏觀在張士誠宮址改修府治,獲罪被誅。高啟曾為之作《上梁文》,有“龍蟠虎踞”四字,被疑為歌頌張士誠,連坐腰斬。有《高太史大全集》、《鳧藻集》等。
病後訪梅九絕。劉克莊。病後訪梅九絕。 春信分明到草廬,呼兒沽酒買溪魚。從前弄月嘲風罪,即日金雞已赦除。
病後訪梅九絕。劉克莊。病後訪梅九絕。 區區毛鄭號精專,未必風人意果然。犬彘不吞舒亶唾,豈堪與世作詩箋。
病後訪梅九絕。劉克莊。病後訪梅九絕。 和靖林間欬嗽時,一邊覓句一邊飢。而今始會天公意,不惜功名只惜詩。
病後訪梅九絕。劉克莊。病後訪梅九絕。 夢得因桃數左遷,長源為柳懺當權。幸然不識桃並柳,卻被梅花累十年。
病後訪梅九絕。劉克莊。病後訪梅九絕。 菊得陶翁名愈重,蓮因周子品尤尊。後來誰判梅公案,斷自孤山迄後村。
病後訪梅九絕。劉克莊。病後訪梅九絕。 老子無糧可御冬,強鳴飢吻和寒蛩。舍南舍北花如雪,止嚥清香飽殺儂。
病後訪梅九絕。劉克莊。病後訪梅九絕。 一聯半首致魁臺,前有沂公後簡齋。自是君詩無警策,梅花窮殺幾人來。
陌上花 題景梅九紅樓夢簽證。章士釗。陌上花 題景梅九紅樓夢簽證。 梅邊一夢,夢中驚見,花須無數。須上佳人,醒後問歸何許。人間載得情多少,春色向來誰主。笑東坡,漫說一分流水,二分塵土。是風流舊案,天生情種,恐把平生辜負。借得杯來,醽醁紛紛爭注。紅樓更...
白社荒寒,紅樓黯淡。我來卻喜君身健。安神長近聖人居,憂時懶避獧兒面。
影事成塵,流光似電。浮生一夢元非遠。老年猶為少年忙,舊愁偶逐新愁見。
踏莎行 景梅九出示舊詞,有瞞愁介向夢尋歡,醒來卻被愁知道之句。依調和一闋。章士釗。踏莎行 景梅九出示舊詞,有瞞愁介向夢尋歡,醒來卻被愁知道之句。依調和一闋。 白社荒寒,紅樓黯淡。我來卻喜君身健。安神長近聖人居,憂時懶避獧兒面。影事成塵,流光似電。浮生一夢元非遠。老年猶為少年忙,舊愁偶逐新愁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