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因篤,字子德,一字孔德,號天生,陝西富平東鄉(今富平薛鎮韓家村)人。生於明崇禎五年(1632年),卒於清康熙三十一年(1692年)。自幼聰敏,博學強記,遍讀經史諸子,尤諳經學要旨,精於音韻,長於詩詞,詩逼杜甫,兼通音律,崇尚實學,為明清之際的思想家、教育家、音韻學家、詩人。被時人稱為不涉仕途的華夏“四布衣”之一。康熙十八年(1679年)薦鴻博授檢討。嘗辨秦中碑版極有依據。行、楷書用筆禿率,意近顏真卿。著《古今韻考》《受祺堂詩文集》《甌鉢羅室書畫過目考》《增校清朝進士題名碑錄》。
李因篤一生安貧樂道,勤於研讀,執教著文,畢生不倦,學識淵博,著述巨集富。其主要著作有:《詩說》《春秋說》《議小經》《漢詩音注》5卷,《漢詩評》5卷,《古今韻考》《受祺堂詩集》35卷,《受祺堂文集》4卷,《受祺堂文集續刻》4卷,手抄本《山漢論》1卷等。
李因篤在音韻學研究上,一生與顧炎武攜手合作,《音學五書》是顧炎武音韻學的主要著作,寫稿時,常與因篤商討,顧炎武說:“深知吾書,海內惟李天生一人”。可見對李因篤在音韻文字學方面造詣的肯定。李因篤還研究了杜甫在七言律詩中使用仄聲的規律和特點,得到當時朱彝尊等人的肯定。他著有《漢詩音注》和《古今韻考》。
幼年時期
幼年時人呼為“神童”,李因篤的先世是山西洪洞人,金元時,遷移關中,定居富平東鄉(今薛鎮韓家村)。其高祖、祖父經商於陝北的延安、定邊、安邊一帶。父親,名映林,“始以文補邑諸生,少而剛方,績學不怠,獨好傳注,以程朱為宗。”從師明末關學儒宗馮從吾,為得意門生。崇禎七年(1634年)4月,患病而亡,年僅27歲。其母田氏,為富平人田時需的女兒。是年7月,李自成率義軍攻佔富平,其居韓家村被圍,祖母楊氏囿於傳統“忠君”思想,率族人81人俱焚,3歲的因篤與弟因材隨母去外婆家才倖免於難。從此,李家門戶蕭條,無依無靠,母子三人只得客居外婆家。
李因篤外祖父為增廣生員,對因篤“提攜教誨”,使因篤受到良好教育。因篤天資聰穎,5歲即讀經史,過目不忘。7歲時,其母見因篤逐漸懂事,便取出其父遺書及馮從吾小像,哭訴曰:“此孔孟真傳,若父疇昔之潛心從事者也,小子從此自勵,若父為不亡矣。”因篤從此晝夜誦習,手不釋卷,繼承父志,學益大進。“八歲能文章,出語輒驚人”。11歲應縣試,考取第一名,入庠學習,時人稱之為“神童”。不久,他拋棄了科舉應考,“為詩文,有聞於時,而尤潛心於傳注之書,以力追先賢。”
遊歷時期
崇禎十七年(1644年),吳三桂引清兵入關,攻陷北京,明亡。時因篤13歲,深感亡國之痛,立志反清復明。順治五年(1648年),18歲時,他告別故里,出外遊學,看見山河依舊,朝服易改,思想故國家邦,祖先遺訓,不禁感慨萬千,仿杜甫作《秋興》詩八首以寄之。翌年,經友人蘇生紫、趙一鶴推薦,抵達代州,在知州陳上年家任塾師,後陳上年調至雁平道,因篤隨同前往。此間數年,他益發憤讀六經及濂洛關閩諸大儒書籍,所著詩文更加高古精邃,名播海內,一時騷人詞客,趨之若鶩,至邸舍不能容。其中著名學者崑山顧炎武、太原傅青主、粵東屈大鈞和他結為至交。人稱“自有名士以來,以布衣聳動四方,未有如公之盛也”。
康熙五年(1666年),顧炎武二次會因篤於代州,他們在陳上年的庇護下,聯絡志士20餘人,於雁門、五臺之間,披荊斬棘,墾荒種田,以圖復明之舉。李因篤在塞上八、九年間,被陳上年“視為畏友,投契之深,有同骨肉。”使李因篤無內顧之憂,精心研讀學問。康熙六年(1667年)9月,陳上年離職而去,李因篤攜家歸秦。
康熙七年(1668年)春,顧炎武因文字獄牽連,在濟南入獄,經李因篤、朱彝尊等友人的多方奔走竭力營救,於是年10月獲釋出獄,與因篤在北京相會。此後,李因篤與顧炎武的情誼愈加深厚。
康熙九年(1670年),39歲的李因篤再次東出潼關,走河南、下揚州,南遊湘、鄂、楚等地,結交四方學者。康熙十一年“三藩之亂”突起,社會動盪不安,因篤慮及老母安全,遂急速返里。此時,陝甘一帶也發生動亂,朋友郭九芝、總兵張夢椒欲推薦他從軍,因篤力辭,遂避居富平北部明月山下。但軍政官員仍不斷纏擾,後“避地鳳翔,又之延安”。
康熙十四年(1675年),周至李二曲,“以避兵氛”,應縣令郭九芝之邀,隱居於郭為其修建的隱士莊擬山堂別墅(在今富平王寮鎮軍寨村),李因篤為其作序以記大略。以後,李二曲與顧炎武、李因篤、王山史、李雪木等學者名士經常在此研究學問,和詩唱文,講學質疑,長達五年,後二曲返回周至。
為官時期
康熙十七年(1678年),清政府為延攬人才,緩和與漢士族的敵對情緒,攻固統治基礎,開博學鴻詞科、詔舉文行兼優之士。內閣學士項景襄、李無馥、大理少卿張雲翼,以“學問淵通、文藻瑰麗”薦舉李因篤,因篤以母老家貧為由,力辭不就。然而,康熙早聞其名,稱他與秀水朱彝尊、慈溪姜宸英、無錫嚴繩孫為“四布衣”,“必欲致之”。地方官吏奉旨催促,因篤不從,以死抗拒,後在母親的規勸下,於秋季涕泣登程。
康熙十八年(1679年)三月一日,李因篤扶病考試,皇上拔之前列,授翰林院檢討,受命纂修晚史。因篤自抵都以至授職後,以母老孤丁,無所依託為由,屢次具呈具疏,先後上疏陳情37次。人云,《告終養疏》其文情詞懇切,可與“李令伯(李密)《陳情表》同擅千古”,“其父可追班馬,為我朝第一篇文章”。康熙看了疏文,深為所動,遂准許他的請求。離京那天,京師士大夫數百人為其送行,朱彝尊“祖餞於慈仁寺,揮淚而行”,龔鼎孽為其題寫“西京文章領袖”的堂匾贈行。當時他與周至李二曲、華陰王山史、三原孫豹人,被王漁洋(士真)譽為“卓然自挺於頹俗之表”,不受清廷籠絡的“關中四君子”。
康熙二十年(1681年),顧炎武在山西曲沃病倒,他以信告訴李因篤,因篤即派人探視。豈料次年春節,宴請賓朋後的一天,因上馬失足,初九即去世。噩耗傳至富平,因篤即揮淚寫了《哭顧亭林先生一百韻》,深表悲痛與懷念。
講學時期
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春,李因篤應聘到關中書院講學。此前,為重振關學學風,因篤與關中李二曲等名士積極倡導修復關中書院。他告訴二曲先生“聞米侍御至省,當乘間一言,此天地盛典,吾徒份內事也。今執事舉少墟先生之任,委之於篤,是以烏獲百鈞,界不勝匹雛者,況京兆人文之藪,軒冕之彥,相望於塗,何至惟席無人,使譾陋如篤者,儼辱布衣祭酒之座乎?”雖然他謙讓,不任書院負責人,但為關中書院的恢復和關學的振興奔走效力。經常在這裡講學,與諸學者切磋學問。隨後,關中書院成為“關學大興”的聖地。是年7月,其母去世,因因篤平日謹尊母訓,“樂善親賢”,四方親友萬餘人前來送喪。是年李因篤已54歲,堅持不仕。後又應邀為建立朝陽書院撰寫序文,並在此講學,推動了關學的進一步發展。
李因篤晚年,因為年邁體弱,出外講學不便,便在家鄉鏡波園或家中收徒講學,常以著書立說寫詩唱文為樂。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春,突患偏癱,友人朱長源前來探望,李因篤拉著他的手說:“吾一生作詩文,不下數百萬語”,又撫摸胸口說:“無一字不以此中刻畫出”。從此說話困難,但仍伏案讀書,撰稿不絕。康熙三十一年(1692年),一代著名學者離開了人世,終年61歲。
從師時期
李因篤一生樂於教育事業,宣傳他的學術思想,培養一代英才。他青年時在私塾任教,中年時遊學全國各地,曾在關中書院、朝陽書院、富平鏡波園講學、名聲傳至關中內外,大江南北。晚年在家鄉舉辦私塾,收徒講學,直到臨終,為教育獻出了畢生精力。
在教育思想上提出君主要努力學習,然後才能立法制行,教化臣民。他認為,天子經過努力學習後,必須能立大志,勤其政,誠政事,迪本德、憐臣民,明禮樂,尊賢才,孝祖先。強調學習要持之以恆,最終必博修而明。提出學習應有辯證的方法,“擇其善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主張學習要“經世致用”,認為學習經學的目的是通曉治國之道,做文章要結合現實。這與今日的理論與實踐相結合有相通之處。
除此之外,李因篤在史學、天文、曆法、樂律、書法、繪畫、考據學等方面亦有很深的研究,在他的著作裡都有精闢之論。這些都是李因篤給我們留下的寶貴遺產,有待於我們進一步發掘與研究,為我們的現實服務。
纪别三章 其二。清代。李因笃。 弟从母侧来,再拜投一斝。征驹鸣前庭,担负已出野。仆夫前致辞,冉冉西日下。要当慷慨去,不觉泪如泻。兄言勤门户,弟言慎车马。
纪别三章 其三。清代。李因笃。 小子复牵衣,岐路含百虑。不知行何方,强欲偕我御。念当远乖离,何忍挥之去。悲哉游子吟,斯须哀乐具。中怀如悬旌,摇摇不得住。依依天属亲,抚事愧童孺。
题世胄都指挥使崔公汝明像。清代。李因笃。 高皇养士三百秋,卫帅食恩等通侯。铭钟书帛列上第,金樽玉案罗群羞。一朝河上度欃氛,虎啸崤函不忍闻。赤帜无色鼓声死,婴城惟有崔将军。将军开国世家子,轻裘缓带谈经史。吹篪时过大司农,北斗西豪俱在此。昭阳之冬月无阳,野斗豺虎色玄黄。决眦不知有锋刃,疾呼白日生冰霜。臣矢已穷力战久,侧身誓天不相负。已拚先溅侍中血,宁料如生元帅首。纷纷侍卫尽同朝,今何蕤萎昔何骄!朝行出攻暮不返,岁寒松柏乃后凋。后来传疑未传信,壶祠蠋墓无人问。长留遗像天地间,勇者成仁懦者奋。
长至前二日同右吉翁山陪曹秋岳先生宿雁门关即事四十韵拈玉树凋伤枫树林之句分凋字。清代。李因笃。 使者归旌近,云州去路遥。部间催枥马,关下缓星轺。折简俱相及,披裘各见招。佳人蒙夙契,胜友得联镳。野涸泒溪水,风深荻岸桥。荒陴依战伐,晚景媚渔樵。渐蹴双崖底,平临万仞标。羊肠盘紫塞,鹄卵插青霄。日暮冰霜积,年丰伏腊调。人家留戍垒,供帐设山椒。惜别寒温略,哀时比兴饶。安危宁异想,驾驭不同条。天眷垂西顾,民生脱大僚。翻疑开府节,只数侍中貂。甸国奚芳蔼,江云竟寂寥。抡才喧此地,授钺忆先朝。水旱纷犹昨,兵戈郁未销。庙谟多惨淡,公等尚风飙。事岂和衷得,恩将使过要。舆情违坦坦,物论付嚣嚣。半壁功谁就,诸羌衅自挑。祁连犹举火,瀚海未通潮。治化同缘木,乘除比梦蕉。薄言秦《驷铁》,遗恨汉嫖姚。抚迹怀难尽,更端客重邀。壶觞移短榻,棨戟壮寒宵。地隘沾行骑,山高响丽谯。闻诗矜越绝,藉草出江瑶。静觉微薰转,频添画烛烧。醉来吟不次,辞去卧无聊。素志蹉跎失,朱颜积渐凋。空余餐菊蕊,悔不学松乔。已任颠毛换,遑论髀肉消。异方甘蠖伏,吾道总萍漂。隔屋分旗鼓,开窗逼斗杓。健儿村外宿,饥虎夜深骄。奔陆回长驭,和羲近蓼萧。临歧愁偃蹇,后约待清韶。执手晨光发,登车骤雪飘。他年烦太史,永纪雁门朝。
陈情后投上家高阳相国。清代。李因笃。 圣代垂裳日,宗臣秉轴年。安危殷独倚,作述俨相宣。国体光凝命,家声协象贤。先公堂载辟,旧德史争传。我李贻谟大,生民肇祀虔。仙源遥溯陇,望族久推燕。履傍星辰切,膏蒙雨露偏。沛丰原近汉,韦杜并依天。奋翮郎山迥,濡毫易水妍。雅音兼宕激,经术饱腾穿。制策留深殿,图书赐秘篇。然藜堪炳阁,发箧似流泉。屡冠清班采,平登上相躔。黑头人竞识,黄发卷弥坚。正色群僚右,和衷独座边。雍容瞻物表,敏捷洞几先。左序钟初彻,东方旭未延。极宸森列仗,阊阖静鸣鞭。特诏趋承谨,当时应对专。至尊频造膝,长日数移廛。渐睹皇威霁,难闻密语悬。输诚通肺腑,布泽满陬埏。往聚黔池甲,俄高楚塞烟。飞输连栈骑,铲障截江船。骇落狂涛莽,欢来急羽骈。奔猿宁假木,涸鲋已盈筌。胜算挥师次,英谋授庙堧。那须名出己,真少议随肩。惠洽雕题外,功论汗马前。珥貂开七叶,端佩领三蝉。粤徼迟湮垒,滇阴且控弦。敢求汤沐暇,遑恤鬓丝鲜。托契孚鱼水,赓歌靖铠鋋。刚逢戎事肃,早觉聘车联。小子何能赋,愁吟亦可怜。总知穷自悔,奚补壮多愆。夙誉饶虚窃,佥询欻谬然。苦辞明发驾,终挟远游毡。势迫违慈母,途歧恋别筵。雪霜身契阔,河海泪潺湲。卸橐秋将暮,居亭地屡迁。炎晖行处猛,夕月几回圆。抱病仍趋阙,临轩勉受笺。滥分仓庾米,叨给度支钱。睿藻虽同及,温纶乃下诠。爰忘蓬户陋,竟备石渠员。乞养要无已,孤恩信有焉。回头双华阻,举目五云连。所恃萦瓜瓞,还劳芘葛绵。恭期致尧舜,锡类许矜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