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高帝蕭道成(427年―482年),字紹伯,小名鬥將,漢族,齊朝開國皇帝,在位四年。《南齊書·高帝紀》載,齊高帝蕭道成乃“漢相蕭何二十四世孫”。先世居東海蘭陵(今山東省蒼山縣蘭陵鎮)。《南齊書·武帝本紀》載:高祖蕭整於東晉初過江,寓晉陵武進(今常州市新北區孟河鎮萬綏村),晉於此地僑置蘭陵郡,稱南蘭陵,故蕭氏遂為南蘭陵(今常州)人。少從名儒雷次宗受業,治《禮》及《左氏春秋》。仕宋,初為左軍中兵參軍,後領偏軍徵仇池,進軍距長安八十里,以兵少,又聞宋文帝崩,乃還。
宋明帝時為右軍將軍,先後鎮會稽(今浙江紹興)、淮陰(今江蘇清江西),以軍功累官至南兗州刺史。明帝卒,他與尚書令袁粲等共掌朝政,並領石頭戍軍事。元徽二年(公元474年)平江州刺史桂陽王休範的反叛,進爵為公,遷中領軍將軍,掌握了禁衛軍,督五州軍事。與袁粲、褚淵、劉秉號稱“四貴”。宋皇室成員爭權,自相殘殺,朝廷實權漸集於道成。升明元年(公元477年)七月,道成殺後廢帝劉昱,立劉準(宋順帝)。蕭道成封齊王,兼總軍國,次第誅滅忠於宋室的袁粲、荊州刺史沈攸之、黃回等。三年四月受宋禪即皇帝位,,改元建元,史稱南齊。道成懲宋之亡,務從儉約,減免百姓逋租宿債,寬簡刑罰,但對宋之宗室王侯,無少長皆幽死。次年下令擴大清理戶籍,按虞玩之的建議,設立校籍官,以宋元嘉二十七年(450年)版籍為準整理戶籍。但校籍工作弊端百出,貧苦人民常被巫為戶籍詐偽而“卻籍”(即從戶籍中剔除出來),同時也侵犯了庶族地主的利益。因而,在其死後不久,即因反對校籍而引發了唐寓之暴動。
隨父出征
《南齊書·高帝紀》載,齊高帝蕭道成乃“漢相蕭何二十四世孫”。西晉末年,一支蕭氏自東海蘭陵(今山東棗莊市嶧城鎮東)南遷至晉陵武進縣(今江蘇常州)定居下來。此後蕭姓人不斷繁衍生息,逐漸形成龐大的蕭氏家族。東晉帝王因蕭氏家族的龐大在此僑置蘭陵郡,人們便將蕭氏稱為南蘭陵人。至公元440年(元嘉十七年),蕭氏後人蕭承之(蕭道成的父親)官至漢中太守。一天,宋文帝劉義隆與彭城(今徐州)大將軍劉義康兄弟二人因朝務發生激烈衝突,宋文帝一怒之下將劉義康貶為江州刺史,出鎮豫章。派蕭承之率軍前去防範監護劉義康。
此時,正在朝中跟隨著名儒士雷士宗先生研習《禮》及《左氏春秋》的十四歲的蕭道成被人喚出。蕭道成大步流星迴到家中,看到正在門廳裡揹著雙手跺著步父親,朗聲問道:“不知父親喚孩兒回來何事?”
父親轉過臉來輕拍了一下著蕭道成的肩膀:“成兒,你且坐下,聽父親說。”
於是蕭承之便把皇帝發配劉義康讓他舉家前去監護的事說了。蕭道成看著父親,說道:“敢問父親,聽說這劉義康是個大人物,皇帝為何派父親前去監護?”
蕭承之笑道:“成兒還小,長大就知道了。”
蕭道成說:“父親,孩兒不小了,一直在讀史書,孩兒想知道當朝大事,將來做個有用之人。”
蕭承之沉吟片刻,說到:“好吧,父親就告訴你這內裡的原因。我們蕭姓先祖為漢開國相蕭何,你乃蕭何的二十四代孫,高祖武皇帝的繼母為我蕭家人氏,父親我也算我大宋的外親疏屬,現在皇帝派老父我前去監護劉義康,是對我們的信任……”
蕭道成目光明亮地望著父親,不住地點頭:“原來如此。”
從此,蕭道成跟隨父親南征北戰,以其機智勇敢屢立戰功,成長為將帥之才。
平叛建功
公元465年,宋明帝繼前廢帝劉子業被弒後登基,朝廷內部發生了權力爭鬥。一支是以晉安王劉子勳等孝武帝系諸王為首,另一支則以明帝為首的文帝系諸王。四方州郡大多舉兵響應晉安王劉子勳,可謂天下同叛。
官至右將軍的蕭道成審時度勢,他說:“陛下(明帝)雖勢單力薄,形勢危機,乃為一國之君,亦有諸王鼎力相助。若我為皇上效力,可助陛下平定天下,定能功成名就;若追隨叛軍,雖有成功之可能,但將來各路反將之間難免傾軋,劉子勳未必重用我們。”他的手下都贊成他不隨波逐流,站在宋明帝一邊。當日,蕭道成上朝向明帝表明自己的看法,得到明帝嘉許。不日,他便被提升為輔國大將軍,隨即宋明帝派遣他和張永等將領帶大軍前去討伐東境叛軍。
蕭道成帶領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奔東境而來,至晉陵安營紮寨,次日率大軍與叛軍展開廝殺。但由於敵方人多勢眾,且蓄兵以待,雙方惡戰多日,一直相持不下。正在蕭道成苦於無破敵良計之時,忽然從義興(今江蘇宜興)傳來將領吳喜等率部打敗叛軍正北上的訊息。蕭道成異常興奮,將士們也磨拳擦掌,齊聲高呼:“打敗叛軍,戰之必勝!”
次日一早,蕭道成率領眾將士,一馬當先,殺向敵營。他身先士卒,叛軍死傷無數。他們一日攻破敵軍十二個營壘,佔領了晉陵。隨後蕭道成率領大軍攻克了義興。晉陵、義興兩大戰役勝利,為東境戰場勝利奠定基礎。不日,蕭道成率大軍進軍浙東,生俘會稽太守劉子房。至此,東境戰事全面勝利。
回到軍營,蕭道成剛剛休息片刻,便有人報:“徐州刺史薛安都受叛軍蠱惑,在彭城起兵造反。薛安都派其從子薛索兒帶人馬南下,並已渡過了淮河,正在向朝廷逼近。”
於是,蕭道成率大軍即刻起程,蕭道成深知薛索兒驍勇善戰,且來勢洶洶,絕不可倉促應敵,他一路思索著禦敵之策。
蕭道成很快來到了薛索兒進攻京師的必經之道,他號令三軍安營紮寨並對手下將領說:“敵來之甚猛,我等不可莽撞,需先穩住陣腳,再與之搏鬥。”
叛軍很快到來。蕭道成率領人馬先與其迂迴廝殺,以避其鋒芒。相持幾日後,蕭道成決定出一路騎兵攻敵西部,然後又派另一路從敵後合擊。這一戰術果然奏效,薛索兒大隊人馬倉皇之下大敗而退。
一天夜裡,蕭道成與眾將士商議完禦敵之策,剛剛躺下休息,忽聽得軍營中喊殺聲震天,他立刻意識到敵人來偷襲了。手下很快來報:“薛索兒手下千餘騎兵前來偷營。”此時,軍中將士有些慌亂。蕭道成不慌不忙,傳令:“沒有我的命令,一律不得輕舉妄動。”眾將士見蕭道成鎮定自若,便穩定下來。擾營騎兵見蕭道成營地秩序井然,安之若泰,覺得無隙可乘,急忙退兵。
幾次交鋒之後,薛索兒無法突破蕭道成的防線,且損兵折將,只得兵敗北退。
不久,叛軍全部被平定,宋明帝大喜,自是對平定叛軍的功臣悉數提拔重用。公元467年,蕭道成被委任南兗州刺史,成為鎮守一方的大員。
留守邊境
此後三年間,宋明帝強化暴政統治,在剷除諸多異己勢力的同時,還大肆殺戮他認為不放心的大臣。
一日,蕭道成率一幫將士在林中打獵,忽然接到手下來報,說聖旨到。蕭道成急忙趕回營地。原來是皇上宣他進京任黃門侍郎、越騎校尉之職。驚訝之下,蕭道成心中惶惑,朝中局勢他心知肚明,當初征討有功的一些重臣相繼被明帝殺害。以明帝多疑的性格,知他蕭道成久在軍中掌握重權,如有人在明帝面前散佈一些謠言,明帝豈有不擔心他謀反之理?
當晚,蕭道成寢食難安,不由思忖:如若遵命返朝,可能會大禍臨頭,若不返,明帝更加猜忌,進退兩難的蕭道成焦慮不安。次日一早,參軍荀伯玉走進來,他看到蕭道成愁眉不展,便問道:“蕭將軍為何事發愁?”
蕭道成嘆了口氣,欲言又止。荀伯玉說:“是不是為了皇上的聖旨?”蕭道成點頭。荀伯玉說:“你我共事多年,皇上的作為不能不防啊!倒不知蕭將軍可想好了去留?”蕭道成便把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荀伯玉說:“我倒有一法,可讓將軍留在軍中。”蕭道成立刻說道:“荀參軍,不妨說說。”荀伯玉說:“將軍可以與魏國邊境戰事吃緊為由留在軍中。”蕭道成擡起頭來,看著他。荀伯玉繼續說:“將軍可派幾十坐騎進入北魏境內遊動,引起魏國注意。這樣魏帝就會派兵進駐邊境……”
蕭道成覺得此計可行,便立刻派了一隊人馬在邊境遊動,沒過一日,魏國在邊境果然增援兵力,並派遣了大批的騎兵在邊境巡邏。蕭道成立刻將這一訊息報告給了明帝。明帝聞聽邊境不穩,就恢復了蕭道成的職務,命他繼續留任軍中。
公元471年,過了一年安穩日子的蕭道成接到手下來報,說皇帝派當年征討叛軍的近臣吳喜率軍前來。蕭道成聽後心中一驚,想這回非上回可比,看來是在劫難逃了。
蕭道成已知悉明帝病情加重,他害怕幾個在世的皇兄對皇太子的繼位構成威脅,就找藉口將他們殺了,而朝中的幾個重臣他也放心不下……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際,手下來報:“吳喜到!”蕭道成忙問:“吳喜可曾帶來將士?”手下說:“未曾帶。”蕭道成輕輕地“啊”了一聲,正驚疑不定,吳喜闖了進來。蕭道成看到吳喜雙手捧著鋥亮的銀壺,只覺眼前一陣發黑。吳喜說道:“蕭將軍,此乃皇帝御賜的好酒。”此時,蕭道成的身體發抖,本能地後退了一步。
吳喜和蕭道成都是征討叛軍的重臣,他不忍心再看蕭道成受此驚嚇,便說:“蕭將軍莫怕,此乃皇帝試探之意。”
聽完吳喜的敘說,蕭道成長出一口氣,遂安下心來。蕭道成設宴款待吳喜。席間二人推杯換盞,蕭道成端起酒杯意味深長地說道:“吳將軍此來,蕭某也了卻了一塊心病,還望將軍回京後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
吳喜也很豪爽,端起一碗水酒咕咚咕咚飲了下去,把碗放到桌上說道:“蕭將軍儘管放心,我一定奏明皇上,說你是衷心輔佐朝政的。”
過了不久,從朝中忽然傳來吳喜被殺的訊息,而恰在此時,皇上又給蕭道成下了一道聖旨:命他速速進京!部下聞言聚集大帳,力勸蕭道成不要進京,以免被皇帝殺害。
此時,蕭道成卻冷靜下來。對於朝中的局勢他自有看法,他說:“諸位尚不明白這內裡的奧妙,皇上殺其諸位兄弟保護太子的目的已經完成,而與我們這些外姓他族沒有關係,我應速速出發進京,事緩必被懷疑。——現在皇上實行暴政,天下將亂,我蕭某還請諸位多多努力,以備將來。”
蕭道成不帶一兵一卒,獨自一人進京了。明帝見蕭道成孤身一人來京城,就打消了對他的顧慮。
蕭道成一直安然無恙,直至明帝去世。公元473年太子即位,蕭道成受遺詔參與朝內機要事務。
新亭大戰
公元474年5月12日,江州刺史、桂陽王劉休範起兵謀反,並率大軍兩萬、輕騎五百自潯陽出發,晝夜兼程,向京師逼近。
蕭道成應召來到朝廷議事。滿朝大臣個個愁眉不展。蕭道成沉思一會,說:“昔日於長江上游謀反的,皆因為其行動遲緩導致失敗。劉休範把持重兵多年,理應深知這個道理。他必定趁我不備,輕兵直下。我認為現在最好的退敵之策應是大軍集新亭(江蘇南京南)、白下(今江蘇南京金川門外),以有利地勢拒敵,而不急於與其應戰。劉休範長途跋涉,必定糧草供給不上,等其求戰不能,自然瓦解。因此,我請求囤兵新亭,擋住其進攻鋒芒;徵北將軍張永守白下,如是,就請諸位安坐大殿之內等待我軍擊破叛軍的佳音吧。”
這時,中書舍人孫千齡提出異議,說:“我看此戰事應該依照過去慣例,派遣大軍據守梁山。”
蕭道成聞言,立刻正色道:“現今叛軍離京都已近,我軍去梁山幹什麼?新亭乃兵家犯衝之地,我願意在新亭以死報國。平日對你等可以遷就,但此刻關係朝廷生死存亡,決不可聽從你的建議!”
原來這中書舍人和叛軍首領劉休範有同謀之犯,才有此說。
所議戰術報於皇帝,蕭道成當即被加為平南將軍,即刻率領大軍向新亭進發。時間緊迫,來不及授甲,朝廷就命令開啟南北的兩個武器倉庫,任由將士自己去拿兵器。
蕭道成率大軍來到新亭,立即下令全體將士修築工事城壘。還沒修好,劉休範的先頭人馬已經趕到。為安定軍心,蕭道成在大帳榻上解衣高臥,僅派二千人馬前去與敵兵交戰。敵先頭隊伍不支,遂敗退。不幾日,劉休範率叛軍趕到,並立刻向官兵發起進攻。蕭道成號令將士全力搏殺,但是敵軍人多勢眾,攻擊非常猛烈,許多將士面露恐慌之色。蕭道成見狀,立刻大聲呼籲:“眾將士莫擔心,敵兵雖多,但他們陣腳很亂,士氣不高,我們一定可以擊敗他們!”
此時,張敬兒策馬來到蕭道成身邊,說道:“蕭將軍,我有一計可破敵。”
蕭道成說道:“快請講。”
張敬兒說:“敵兵勢頭甚猛,我等處於劣勢,若我與黃回前去敵軍詐降,必會讓其信服。若詐降成功,可伺機斬下劉休範首級,那樣敵兵會即刻潰敗。”
蕭道成遠遠看到劉休範其時正率幾十個手下在城南的臨倉觀戰,不由點頭稱讚:“此計甚好!”
當下,蕭道成和張敬兒密謀了一番,張敬兒、黃回就率一隊人馬出了城南,做倉皇狀向劉休範處逃奔,並謊稱受到官軍排擠,前來投降。
劉休範大喜,將二人召到所乘的肩輿旁邊,黃迴向劉休範說了一些官軍中的所謂祕密,然後說道:“劉將軍,駐守新亭的蕭道成將軍也有歸降之意,不知劉將軍是否允許?”
劉休範聞言道:“甚好!”
接著,對此深信不疑的劉休範又對張敬兒、黃回說:“此事還請蕭道成將軍放心,我劉休範一定會器重蕭將軍,決不食言。”
張敬兒說:“劉將軍與蕭將軍交往不深,只是如何讓蕭將軍相信呢?”
劉休範說道:“這個好辦,為表我誠心,可派我的兩個兒子到蕭將軍處作為人質。”說畢,即派人將兩個兒子劉德宣、劉德嗣送到了蕭道成的大帳之中。剛一送到,即被蕭道成下令斬首。
當晚劉休範便讓人備了酒宴招待張敬兒、黃回。酒過三巡,劉休範就醉了。張敬兒藉著倒酒之機,從劉休範腰間快速抽出戰刀,閃電般將其斬首,取下頭顱,疾馳而去。
兩個人帶著劉休範的首級趕回了大營,蕭道成大喜。立刻派首領張靈寶將劉休範的首級送往臺城。張靈寶馬上起程,行至半道,突然殺出劉休範的大隊人馬,張靈寶慌亂之下將劉休範的首級扔進了路邊的水溝,倉皇逃向臺城。
到達臺城的張靈寶向眾人報告,說劉休範已被斬首,但無憑無據無人相信,而劉休範的大軍也不清楚主帥已經身亡,仍在城外作殊死的搏殺。
而叛軍又到處散佈其首領劉休範在新亭,許多士民惶惑,一時間約有千人制了名刺(即名片)前來新亭求見劉休範。
蕭道成把手下收到的所有名刺,當眾燒燬,登上城牆對下面的士民大聲說:“叛軍首領劉休範已於昨日被我將士誅殺!屍體現在南崗,那個活著的人是我蕭平南,請大家仔細辨認,萬勿上當!現在那些求見劉休範的名刺已全部被燒燬,我大軍必定將叛軍打敗,請大家放心,切勿驚慌害怕!”
聞言,城內外的士民安定下來。
隨後蕭道成派陳顯達、張敬兒率領將士向敵營發起進攻。
陳顯達隨即引領大軍出戰,一鼓作氣攻破叛軍杜黑騾營壘,張敬兒率部隨後攻破杜黑騾把持的宣陽門,大敗敵軍,並將叛軍首領杜黑騾和丁文豪團團包圍捉拿後斬首。他們乘勝追擊又攻克了東府,平定了所有叛軍餘黨。
蕭道成率領大軍凱旋而歸,百姓沿道聚觀歡呼,他們指著端坐戰馬上的蕭道成,讚不絕口地說:“平定叛軍,保全國家,全仰仗這位蕭大將軍!”
入朝執政
回朝後的蕭道成因立下戰功威望大增,被皇帝委任為中領軍、南兗州刺史,留京戍衛建康。皇帝又將蕭道成與同樣具有威望的袁粲、褚淵、劉秉四人同時授以輔政高官,輪留入值,商議決定朝中重要事務。他們被人稱為朝中的“四貴”。自此,蕭道成以中軍領的身份逐漸掌握了朝政。
這年夏季的一天,蕭道成正躺在床上熟睡,袒胸露腹,廢帝劉昱閒來無事帶人闖入領軍府,他看到赤裸上身的蕭道成肚臍孔很大,不由讚歎道:“好一個箭靶子!”
說畢叫人把蕭道成喚醒,並要他直立著,說道:“朕想用你的肚腹當箭靶,臍孔當靶心,練習箭法。”
蕭道成驚慌失色,急忙護住腹部連叫:“老臣無罪!老臣無罪啊!”
這時與蕭道成有交情的衛護隊長王天恩在一旁勸說道:“蕭將軍腹部碩大,實在是一個好靶子,但是,今天一箭將他射死,日後就沒有這麼好的靶子了。不如用假箭練習,免得損傷靶子。”
劉昱這才改用假箭射了蕭道成一番。蕭道成知道小皇帝劉昱生性殘忍,一天不殺人就不自在,自己在朝中功高權重,遭其忌恨,有好幾次差點被他殺害。蕭道成憂心忡忡,思謀道:我若不除掉這個亂殺無辜的小皇帝,自己不知哪一天就會遭枉而死。
一天,蕭道成因事和袁粲、褚淵單獨相聚,談完正事,蕭道成道出了小皇帝劉昱欲殺害自己的擔心,然後說道:“皇上現今才十幾歲,年幼無知,且殺性貪婪,不足以擔當我朝大任,我等可將其廢黜另立皇子。”
袁粲聽後反對說:“主上年幼,微過易改;廢立之事不易輕舉。縱使成功,身為人臣亦終無全地。”
褚淵見袁粲反對後默不作聲。
此後一日,蕭道成的心腹部下紀僧真說:“今朝廷猖狂,人不自保;天下之望不在袁、褚,明公豈能坐受夷滅!存亡之機,敬望熟思。”
蕭道成聽了,不住點頭。暗中抓緊獨自運作此事的準備。
又一日,蕭道成在自己的府邸和心腹密謀此事時,心腹說:“我等可以到廣陵興兵舉義,然後使蕭將軍之子蕭賾將郢州兵東下於京口會合,最後合力直搗京師。”
蕭道成倒背雙手走來走去,過了良久,說道:“這樣倒是可以試一試。”過了一會又搖搖頭,說:“如此,並無把握。”
隨後蕭道成派密使前去告知心腹部下行青、冀二州刺史的劉善明和東海太守垣榮祖,要他們在初秋時驚動北魏,若邊境有事,吸引朝廷注意,他這裡便好下手。
劉、垣二人商議後回覆說:“大宋江山現在看來行將敗亡,以皇上的所作所為及朝中人人惶恐的局勢,宋朝滅亡不久即來,此乃人人共知,應當靜以待之,不宜遠離京師。至於驚動魏人,不但無助於事,反會招致禍患。”
蕭道成的族弟蕭順之、次子蕭嶷也認為乘劉昱離宮出遊之機舉事易於成功。經反覆考慮,蕭道成最後決定穩居京師,待機行事。
當其時,對劉昱殘暴統治不滿的人逐漸投靠到蕭道成的門下,忠心於蕭道成的越騎校尉王敬則來到蕭道成府邸,說:“為蕭將軍成其大業,我願去打探小皇帝劉昱的行蹤,每日向蕭公稟報。”
隨後王敬則不畏辛勞,每晚出行,身穿黑衣伏於皇帝出行的路邊檢視劉昱的舉動,探聽他的言行。凡有重要情況必詳細說給蕭道成聽。蕭道成對王敬則讚賞有加,特命他暗中拉攏劉昱左右,王敬則依計行事,很快將劉昱身邊的楊玉夫、楊萬年、陳奉伯等十五人串通,保持與其聯絡,對皇帝伺機行事。
公元477年7月6日這天晚上,員外郎桓康前來蕭道成在領軍府內,神色緊張,坐下後對蕭道成說:“蕭將軍,臣剛才見皇上微服帶領左右隨從從領軍門前路過,聽得他身邊的人說‘滿府皆已眠,何不從牆而入’。皇帝說‘朕今晚有一去處,這兒等明晚吧’。”
蕭道成頓時緊張起來,說道:“明晚!陛下莫非對我下手嗎?”
次日晚上,蕭道成不敢入睡,心中惶惑不安,盤算著如何應對小皇帝的偷襲,忽聽得大門被人撞得砰砰作響,府內頓時顯得有些驚慌,蕭道成不敢讓人開門。門外有一個聲音壓低了嗓子喊:“我是敬則!”
身邊的人聽出了是王敬則的聲音,忙問:“何事?”
王敬則說:“皇帝劉昱剛才已被他的左右殺死,快請蕭將軍入宮主事。”
此時蕭道成仍然驚疑不定,忽而擔心莫不是皇帝設計騙他開門,而後殺死他。蕭道成遲疑著並不開門,此時,從外面拋進來一個東西,重重地落到地上。眾人撿起來一看原來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蕭道成急忙叫人用清水沖洗乾淨。看到正是小皇帝劉昱的人頭!
時年15歲的小皇帝劉昱就這樣死於非命。
蕭道成立刻讓人開了大門,自己換上了一身戎裝,眾人也裝束齊整攜帶武器,便騎馬直奔皇宮。來到承明門,蕭道成讓人急呼開門,並喊:“皇上回宮。”
城門開啟,眾人蜂湧而入。因平時回宮,守門衛士擔心不知哪兒不對惹了皇帝劉昱,橫遭個殺身之禍,均不敢擡頭,不敢仰視,個個垂手低頭,立在一旁。蕭道成因此順利進宮,無人懷疑。
全副武裝的眾人闖入大殿,殿內人不知發生了什麼大事,個個惶惑。蕭道成站在大殿之內大聲地說:皇帝劉昱已被殺死!看慣了小皇帝殺人如捻死一隻螞蟻的宮內各色人等,頓時歡呼雀躍,高呼萬歲。
次日天明,蕭道成即以太后的口諭下令召袁粲、褚淵、劉秉入宮。大殿內蕭道成向眾人通報皇帝劉昱已被殺,三人不及發話,蕭道成把目光轉向生性懦弱無能的劉秉,問:“君是國家重臣,今日之事,將如何處理?”
劉秉側目蕭道成,見他鬚髯盡張,目光如電,不由移開目光,囁嚅著說:尚書眾事宜交我處理,軍旅處分,一委領軍。
蕭道成轉過目光面對袁粲說道:“請將軍拿個主意。”
袁粲不以為然地說:“不敢當。”
一旁的王敬則立刻站了起來,從腰間拔出一把戰刀,舞動著,寒光閃過眾人的臉,並大聲吼叫:“今天主事皆應給蕭公,敢有異議者,血染敬則的刀!”
王敬則說著取來一頂白色的紗帽戴在蕭道成的頭上,嚷道:“任何人不得反對……做事須趁熱打鐵!今日定要立蕭公為天子!”袁粲張嘴剛要說話,王敬則立刻呵斥:“住口!”蕭道成一聽要立他為帝,自知尚有異己,需暫緩行事,便假裝惱怒地對王敬則呵斥道:“天子豈是我輩所當做的?你懂什麼!”王敬則隨即閉口不言。
褚淵看了一眼蕭道成,說道:“非蕭公無以了此事。”並走向前來,躬身將所領事權的印綬交給蕭道成。
蕭道成立刻發話:“按法入東府迎安成王入宮即位!”
袁粲、劉秉面露不悅,未及表示,只聽“喀嚓”一聲,幾把長刀架在了脖子上,二人面色蒼白,倉皇出門而去。
當日,蕭道成又以太后的名義,歷數劉昱種種罪行,將其追廢為蒼梧王,詔立安成王、10歲的劉準即位。隨後蕭道成出鎮東府,任司空、錄尚書事、驃騎大將軍。至此,蕭道成軍國大事一手包攬,隨之在朝內安插親信,控制大小軍政要職,而劉秉、袁粲則被放置虛位,不得預政。朝野內外人人皆知劉宋政權大勢已去,蕭道成有不臣之志。一場新的矛盾已在醞釀之中。
剷除異己
公元477年十二月,荊州刺史沈攸之,向眾人宣稱:太后手諭,“社稷之事,一以委公”,隨後勒馬派兵東下。後又書信給蕭道成:蕭公不與諸公商議,不向太后請示,結交少帝左右,親行逆弒;且在朝內移易舊臣,佈置親黨,專擅朝政,有亡宋之心。
蕭道成看完信大怒:想當初我與你沈攸之一向關係甚密,我長女嫁於你三子為妻,交往頗好,此等親家關係,你居然不念舊好,不服我所為?!
蕭道成有意問信使:你可知道沈刺史為何如此?要如實講來!
那信使膽怯地說道:沈刺史自認當年名望比蕭將軍高,現今蕭將軍專理朝政,沈刺史不服……
不日,蕭道成聞說沈攸之已舉兵謀反,隨之便調兵遣將,佈置討伐事宜。後一日,親自來到石頭城,面見袁粲,意在商討出兵之事。
當下,袁粲的手下回復說:“袁將軍身體欠安,不能見客。”
蕭道成無奈只好回了朝廷,心想:袁粲真乃不識時務。隨即又召褚淵進入臺城,授予防範事務,褚淵凡事皆聽從蕭道成安排。
袁粲知悉蕭道成有謀反篡位之心,已與劉秉祕密結交湘州刺史王蘊和將帥黃回、任候伯、王宜興、卜伯興等,欲共同除掉蕭道成。通直朗原達聞知袁粲不肯見蕭道成,便說:袁公,如此表示,怕是蕭道成生疑。
袁粲說:“我見了蕭道成,若他以主上年幼要我協助料理為由劫我入臺城,我如何拒絕?若一朝和他共事,豈不受他挾制。”
不久,袁粲聽說入臺城後的褚淵唯蕭道成的命令是聽,從不敢提出反對意見。而謀劃剷除蕭道成的事準備停當好,袁粲欲考慮將此事告訴褚淵,眾人聽了都表示:“褚淵與蕭道成關係甚密,不可。”
袁粲說:“褚淵受制蕭道成,雖表面服從,其內心未必不響應我等。”袁粲於是擇日將此事告知了褚淵。
褚淵聞聽此事,內心頗為驚懼,不敢怠慢,當下就告知了蕭道成。一臉惶恐的褚淵看到蕭道成並無驚慌之色,頗有些不解。蕭道成沉吟了一會,說道:“我已有耳聞,褚公的言辭,更證實了此種說法已可信。”
蕭道成當下便派一心腹大將以協助袁粲為名駐守石頭城,又派遣王敬則與卜伯興共同執掌禁衛兵,意為監督防守袁粲與卜伯興。
一日早晨,袁粲召集眾人在其府內密謀:“假以太后令,遣領軍將軍褚淵與卜伯興領宿衛兵於朝堂攻殺蕭道成,黃回率軍從新亭接應,劉秉、任候伯等援助石頭城。諸事安排妥當,等夜間行動。”
當日密謀完走出堂外的劉秉,一直惶懼不安,剛至午後三點,便忙著打點行裝。將要行走,覺得口渴,便叫人端來湯碗喝下,誰知兩手不停發抖,湯水灑了一前襟。天色已暗,劉秉急命人用車載著家眷妻小上路,後面跟著幾百名部下,招招搖搖從大街上走過,奔石頭城而來。
袁粲見劉秉如此這般,驚問道:“為何這麼早便匆忙而來?!”當下又疑慮重重地說:“怕是今日必敗了!”
劉秉擦拭臉上的汗水,氣喘吁吁地說:“得見公,萬死何恨!”
袁粲見事已至此,只得引劉秉到府內。
而此時,蕭道成安插的眼線已飛速趕到他的駐處,得知這一訊息的蕭道成派人祕密給王敬則送信。王敬則帶兵火速趕到劉秉和卜伯興的住處,殺了兩人一個措手不及。
蕭道成帶大兵趕到石頭城和袁粲的大軍展開廝殺,蕭軍兵強將勇,袁兵不敵,大敗,蕭道成很快攻佔城池,劉秉攜帶兩個兒子出城逃跑,後面殺聲陣陣,追兵衝向前來,手起刀落,劉秉父子腦袋落地。
袁粲走下城牆,進屋內燃著蠟燭,滿面悲傷聲音哽咽地對兒子說:“我本知一木不能止大廈將傾,但為顧全大義理應如此啊。”
蕭將戴僧靜越牆進入房間,持刀逼向袁粲,刀起的剎那袁粲之子袁最閃身護住父親,被刀砍傷,鮮血噴濺,袁粲急忙抱住兒子,自豪而悲壯地說:“我不失為忠臣,汝不失為孝子!”說畢,父子均被殺死。
在場的士兵皆為此情此景流下了眼淚。事後建康城(今南京)傳誦著這樣一首民謠:“可憐石頭城,寧為袁粲死,不作褚淵生!”
黃回此時正在大帳中整軍待發,按預定計謀從御道直攻臺城,忽然手下來報,起事洩密,只得按兵不動。蕭道成已知其原委,故不露聲色,後繼續對黃回安撫使用。
一個叫莫嗣祖的人曾為袁粲、劉秉的手下,一起參與過密謀造反,蕭道成聽說後派人把他帶到面前,故意質問:“袁粲謀反,為何知情不報?”
莫嗣祖答道:“小人沒有見識,只知知恩圖報,怎敢洩露其大事。現在袁公已死,為忠義,只求一死。”
蕭道成哈哈一笑:“知你對主忠心,我不怪罪,你且去吧。”
除主要謀反者外,蕭道成對其餘脅從者也皆不問罪。
此前,西線謀反的沈攸之率大軍從江陵出發,朝廷將領柳世隆率領所部與其廝殺。而此時蕭道成帶兵移屯閱武堂,全力對付西線,派黃回為平西將軍,並將心腹隨之前往。沈攸之大隊人馬和朝廷大軍惡戰三十多日沒分勝負,漸漸地,許多士兵喪失鬥志,紛紛逃跑。沈攸之只得丟棄了江陵城,率領一部人馬過江,進至魯山,部下將士人心渙散,爭相逃走。隨後,他率殘部退回江陵,發現江陵已被蕭道成手下的人馬佔領,手下人探得:此乃雍州刺史張敬兒的人馬。士兵見狀,立刻四下逃散,沈攸之見已無路可走,與兒子一同來到櫟林中,自縊身亡。
平定叛亂後的一日,蕭道成在府邸內靜坐,想到黃回,覺得有一塊陰影揮之不去,來回走動,思忖道:黃回終是不宜信任的,不除此人,將會給我帶來禍亂。倘若派人前去殺他,其手下有數千人兵士,一但不成功,會有更大的麻煩。此事放在了心裡,等日後處置。
公元478年四月,蕭道成以為時機成熟,黃回放鬆了對他的警惕,便找了一個藉口,派人召回黃回說商量軍務。黃回趕來入了東府。蕭道成不去見他,派了手下桓康帶數十人,列數黃回的罪狀,進入府內,當下將黃回抓了,向其控訴完罪行,將黃回殺死。
至此,蕭道成已完全排除了主要異己。無人能動搖他的地位,高高在上的權利,刺激了他內心更強烈的慾望,那就是——代宋稱帝。
謀劃稱帝
這年九月,秋夜微涼,蕭道成心情格外舒暢,他緩步走出堂皇的府邸,在花園裡轉了一圈,聽不遠傳來女子的說話的聲音,像是宮女,擡頭向外望去,見是小皇帝在那遊玩,左右盡心地伺候著,蕭道成不覺有些莫明的傷感,想這朝廷上下,只要他跺跺腳,就會讓人有地動山搖之感,雖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他仍然感到有些空落。
此刻,他潛在內心的火苗突突外冒:而今萬事俱備,只待我做些工作,籠絡一批朝臣將來為我所用,這名存實亡的大宋朝江山就是我蕭氏的了。
他喊了隨從,說道:“即刻喚朝臣謝東之子謝胐來府中議事。”不多久,蕭道成在府邸召見了驃騎長史謝胐。此時已是晚上,房間內金碧輝煌,蕭道成和謝胐相對而坐對,兩個小童秉燭侍立,其餘人被屏退出去。
蕭道成談興甚濃,從自己的戎馬生涯談到政權的變遷,從歷經的戰役,談自己的出生入死,到赫赫戰功,又從朝內的大臣的沉浮談到朝外將士的忠心與謀反。
這謝胐只凝神傾聽,一言不發。蕭道成這才忽然覺得謝胐雖然詩歌寫得好,但不是治國之才。面對這謝莊之子、名門之後,他有點摸不準這個頗有才幹的人,到底想些什麼。
蕭道成顯得頗有耐心,他清楚代宋稱帝,成就大業,必須廣泛網羅有識之士和社會上影響重大的人。前時,他曾將大臣王僧綽之子王儉聯絡到身邊。這王儉雖只有二十多歲,卻好學博聞,神采淵曠,少有宰相之志,頗被時論所推崇,蕭道成便委任他為太尉右長史,太尉府中大小諸事均由他辦理。成為他的得力助手和智囊。還有出身名門望族的王僧虔、王延之等。江南舉足輕重的人物,除了琅琊王就是這世族高門的謝氏。但這謝胐,他如此攻心誘導,他怎麼一句話不說。蕭道成忽然思謀到:是不是身邊有兩個小童的原因?
想到此,蕭道成屏退二人,親自掌燭,可是謝胐還是一言不發。蕭道成無奈,只好又叫來周圍侍者,要送客。
起身站起來了,王儉這時突然說話了:“以蕭公今日之地位,怎麼能終生北面稱臣呢?”
蕭道成立刻感到王儉早已洞悉他的內心,臉上立刻正色起來,“卿怎能如此說!”
王儉從蕭道成的臉上發現了真實的想法,仍然繼續說道:“我承蒙蕭公特殊待遇,所以才敢吐露這難吐之言。宋氏失德,非蕭公無以濟世。但現今人情較薄,要永保現狀恐不能長久,蕭公若稍有推遷,則眾望就會離去。不光是大業永遠淪喪,就是七尺之軀也難以保全啊!”
蕭道成點頭說道:“卿所言不無道理。”
王儉繼續說:“按蕭公今日的名位,是立有大功的首輔宰相,自應高出群臣,應先表示一點變革。這事應先讓諸公知道,請讓我前去告知。”
蕭道成說:“我自會前去的。”
幾日之後,蕭道成首先去了褚淵府上拜訪,二人寒暄過後,蕭道成坐下來便談起朝中的一些近況,聊了一些閒事,後來轉入正題,便委婉地說道:“我做了一個夢,夢到我要升官……”
褚淵卻說道:“蕭公剛剛升了太尉、都督,恐怕一二年間不容移官,況且,吉夢也未必應在旦夕。”
蕭道成無以言對,話不投機,只得告辭。
回到府內,蕭道成有些悶悶不樂,便叫人召來王儉,說了事情的經過。王儉沉吟了一會,微笑著說:“這褚淵還是未明白其中的道理。”
蕭道成擡頭看著王儉,王儉又說:“我有一個想法,蕭公可以加升太傅,假黃鉞,讓人作詔。”
蕭道成隨即找來親信任暇,說了此事。任暇說:“按事理,此事應報告給朝中諸公。”
蕭道成說:“若諸公不從,又該如何?”
任暇拍拍胸脯,說到:“那幾個老臣,只知道護全身家性命,保佑妻兒老小,沒有什麼奇才異節,我來辦成此事。”
任暇去了不久,沒過幾天來蕭道成府邸,說道:“蕭公,此事已經辦妥。”
公元479年3月,名存實亡的大宋江山,由蕭道成獨攬大權,他說服幾個重臣,脅迫小皇帝進其為相國,又封為齊公,加九錫。蕭道成隨後又立為齊王。
公元479年4月辛卯日蕭道成準備逼小皇帝劉準退位。這一天,蕭道成要宋順帝劉準到殿堂舉行禪位儀式。劉準害怕遇害,躲到佛蓋下面不去。蕭道成的部下王敬則帶兵擡著板輿進殿,左尋右找才找到了他,把他擡走。蕭道成降封劉準為汝陰王,遷居丹陽,派兵監管。5月己末日,監視劉準的兵土忽聽得門外馬蹄聲雜亂,以為發生了變亂,就一刀將劉準砍死。
此時,司空兼太保的褚淵等人奉皇帝璽綬,率領百官來到蕭道成的齊宮,而蕭道成辭讓不受。百官又再三懇請,還有人進符命,說:東漢歷經196年禪讓於魏,魏歷經46年禪讓於晉,晉歷156年而禪讓於宋,宋自永初元年到宣告三年,共60年。“六”是亢位。歷代都是六終六受,這就是天命。因此,他們請蕭道成順應天時,膺符瑞稱帝。群臣一再懇求,蕭道成做勉強狀答應。
建立齊朝
經朝臣們商議,選定黃道吉日,蕭道成舉行了隆重的即位大典。回到宮中,蕭道成宣佈改元為建元 大赦天下。至此,齊正式建立。
蕭道成在群臣的擁戴下,登上皇帝的寶座。群臣三呼萬歲,一片俯拜之景,耳邊盡是歌功頌德之音。蕭道成可謂心滿意足,躊躇滿志。
一日,蕭道成端坐在朝堂之上,開啟一張上表,展開觀看,不覺吃了一驚,越往下看,不由怒氣上升。
此為一叫裴頎的下官在上奏的表中悉數列舉了他廢宋稱帝的一系列罪狀。於是蕭道成怒火中燒地問道:“這個大膽的裴頎現在何處?!”
他的左右說:“他摘下烏紗帽離開了。”
蕭道成更加生氣,思忖道:這個裴頎竟敢如此放肆,根本沒把我蕭道成放在眼裡,居然公開向我示威,不殺他我怎能服眾。而我新朝又怎能樹起威望!於是傳令下去:“立殺裴頎!”
沒過兩天,太子上朝奏說:“陛下,孩兒啟奏,謝胐連日來藐視新朝,影響甚壞,是否將其斬首示眾?”
蕭道成沉吟片刻,說:“不可,此事再議。”
蕭道成回到寢宮之後,憶起前事,對太子說:“我稱帝前數次邀請謝胐為自己服務,他拒不聽我言,冥頑不化,後來雖有些鬆動,但其內心始終不服我。我曾置酒款待他,席間談到魏晉故事,說起魏朝末年,司馬昭執掌政權,一個叫石苞大臣並未勸他稱帝,司馬昭死後,石苞卻從揚州趕來奔喪,還慟哭說:基業如此昌盛,而你卻已人臣而終!但是與此相反的是,到了西漢末,一個叫馮異的大臣卻竭力勸劉秀稱帝,結果他成就了劉秀的一番大事業。”
太子問道:“他如何反應?”
蕭道成搖搖頭,繼續說:“我已經明說了,我說石苞不早勸司馬昭,待到死後再哭,為時已晚。與西漢的馮異相比,他是不瞭解時機啊。可是謝胐不但不為所動,卻說:司馬昭以臣事魏朝江山,也必將終身北面稱臣。假使魏朝皇室要依唐、虞的故事,也應當三讓天下,如此方顯出司馬昭節行之高了。我聽了之後很不受用。”
太子說:“現在宋朝皇帝禪位於我齊朝,謝胐身為侍中,本應解璽綬以受我大齊,可他卻不理不睬,最後竟然當著眾人,身著朝服登車歸家,這讓我皇盡失顏面啊。”
蕭道成說:“是啊,我早已想除掉他,可是,我大齊大業剛起,基礎不穩,暗中反對我們的人還很多,謝胐名重望高,殺了他,一是影響不好,二是謝胐反因此成名;而我們不處置他,倒正應了容之於度外的說法。”
過了一段時間,蕭道成找了一個藉口,捏了謝胐的一個錯處,免了他的官職,流放他回了老家。
為了穩固大齊基業,蕭道成廣開言路,請群臣上朝廣泛商議朝政,許多大臣紛紛進言,有說廢除宋朝時的苛政細制的,有說停止討伐交州的,有說減免宋朝時的苛捐雜稅,限制貴族富民封略山湖侵漁百姓的……百官熱烈進言。
蕭道成對進言的官吏予以獎賞,隨後下詔:二宮諸王,都不得營立屯邸,封略山湖……又下令減免百姓逋租宿債,減免市稅。
針對宋朝流傳下來的奢侈浪費之風,蕭道成特別強調節儉。一天,他去主衣庫發現庫中有玉導,便叫手下人予以擊碎。又全面翻撿主衣庫,檢視是否有其它異物,並將那些能助長豪華奢侈之風的東西全部銷燬。後來蕭道成又要求後宮器物欄杆不得用銅來裝飾而改用鐵,內殿設黃紗帳,宮人穿紫色的皮履,華蓋除掉金花爪,用鐵回釘……
他經常對群臣說:“使我治天下十年,當使黃金與土同價。”
公元480年,蕭道成下令擴大清理戶籍,按大臣虞玩之的建議,設立校籍官,以宋元嘉二十七年(公元450年)版籍為準整理戶籍。規範了當時的人口管理混亂的局面。
蕭道成戎馬生涯,卻飽讀經書,對於書法也勤學苦練,且水平頗高。他經常寫一些字賜給臣下,一些人看了誇他寫得好,都說:“陛下的字天下無雙。”因熱愛書法,蕭道成倡導經常舉行書法比賽。
一天,他聽說有個叫王僧虔的人是個大書法家,於是下詔讓其到宮裡來進行了一場書法比賽。王僧虔,官至侍中,為“書聖”王羲之的四世族孫,既繼承了祖法,又有創新,在當時被譽為“天下第一”。
王僧虔滿口答應。這下急壞了他的夫人,夫人說:“你好糊塗,怎好答應與陛下比賽?若你要贏了,就會大禍臨頭——倒不如尋個藉口不去了吧。”王僧虔搖搖頭:“既已領旨了,一定得去。夫人想了想說:“那就故意寫得差些,認輸算了。”王僧虔又搖搖頭:“既是比賽,就應該全力投入,若是弄虛作假巴結主上,不是有喪人格了嗎?夫人憂心忡忡,他自己反倒很輕鬆:“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應對。”
皇宮裡,文臣武將都到齊了,金鑾殿正中的案上,已擺好了文房四寶。比賽開始,蕭道成先出場,他趨步案前,右手提筆,左手挽起袍袖,屏息凝神揮灑起來。剛擱下筆,群臣叩拜於地,山呼萬歲,齊聲叫好。
蕭道成面露得意之色,目視王僧虔:“王愛卿,請吧。”
“臣領旨。”王僧虔說完,飽蘸濃墨,欣然落筆,龍飛蛇走,一氣呵成。圍觀的大臣,又發出陣陣讚歎,礙著蕭道成的面子,聲音低了許多。
蕭道成端坐龍椅,向群臣發問:“眾卿來評一評,是朕寫得好,還是王愛卿寫得好?”有人附和說:“陛下寫得好,陛下第一。”蕭道成看了王僧虔一眼:“王愛卿,你說說誰第一?”?
王僧虔卻回答說:“臣書第一。”
此言一出,許多大臣有些擔心,暗自嘀咕:王僧虔,你怕是要惹惱皇上了。
蕭道成臉色有些掛不住,面露溫怒,正待質問,王僧虔又說:“不過陛下也是第一。”
蕭道成疑惑地問:“此話怎講,怎麼會兩個第一?”
王僧虔答道:“自古君有君紀,臣有臣綱,君臣怎可相提並論。臣的書法,在文武大臣中可稱第一。陛下寫的字,自古以來沒有哪個帝王可以勝過,所以陛下的書法,是皇帝中的第一。”
蕭道成呵呵笑道:“歷代帝王怕是沒有一個比朕寫得好的,朕就當仁不讓了。 ”
不過蕭道成自己心裡明白,他的書法是不如王僧虔的好。
性格深沉為人寬厚的蕭道成,常與手下大臣下圍棋,直閣將軍周覆、給事中褚思莊都曾和蕭道成下過棋,而且一下就是很多局,並不覺得疲倦。一天,蕭道成與周覆下棋,下到中途,忽然發覺不妙,想撤回走了棋子,這時周覆卻用手按住了蕭道成的手。蕭道成笑笑,作罷。
棋桌兩面坐著的人,地位雖然差別很大。但因為兩人的中間是一個棋盤,地位就變得平等了,這是圍棋的奇蹟,“無貴無賤,無長無幼”,棋之所在,平等之所在也。圍棋的性質是需要平等的,如果不平等,就不能下好一盤棋,棋盤兩面的力量如果不平等,就要想辦法讓它平等。蕭道成通過這種方式聯絡了和大臣之間的感情,凝聚了朝臣團結他的力量。
蕭道成有一布衣之交,此人叫虞景豫,蕭道成剛踏仕宦,家中並不富有,虞景豫常送東西給他。蕭道成心中感激,二人遂成至交。
一日,蕭道成去豫章見到時任為豫章內史的虞景豫。虞景豫很喜歡飲食美味,精通眾多美饌佳餚的製作。蕭道成說:朕想品嚐你近製作的菜餚。
當下虞景豫便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好菜。蕭道成拿起筷子一邊品嚐,一邊讚歎說:“這些菜餚真是美妙!那御廚製作的菜餚太沒味了。”
蕭道成知道虞景豫有許多烹飪妙方,卻從不傳授給別人,故意說:“卿可否將烹飪妙方授予御廚?”
虞景豫仲搖頭說:“陛下,這些美味你都品嚐過了後,我可以請你品嚐新的菜餚,不必讓御廚做那些嘗過了的菜。”
蕭道成心中不悅,便喝起悶酒來,當晚喝醉了。虞仲便召來御廚講授了醒酒的烹製方法。御廚依法而烹,獻給蕭道成。蕭道成食後神清氣爽,問明是吃了虞景豫獻的醒酒方,沒有責怪虞景豫,很是感激,後來更為器重他。
公元483年,蕭道成上過早朝,眾臣退下,唯有一名叫荀伯玉不肯走。見狀,蕭道成問道:“愛卿,可有事?”
荀伯玉叩拜道:“老臣有一事……”
蕭道成見他猶疑,說道:“但講無妨。”
荀伯玉道:“是關於太子殿下的,不知聖上可曾知曉東宮所為?”
蕭道成說:“朕不知,請愛卿明說。”
荀伯玉說:“太子殿下以為隨皇上同創大業,平日裡甚是驕傲,諸多事專行,太子左右張景真等人驕橫跋扈,私自用刑,傷及他人,亦有很多不法之事,下人敢怒不敢言,且東宮了很多用物違反聖上的定製。朝臣中多人知道,且都不敢言,今老臣斗膽畏死而言,況且,此事我不說,只怕沒人敢說,今日太子出行永安、泰安,老臣才有機會秉報,請皇上明查。”
蕭道成聞言,一臉怒氣:“愛卿只管放心,朕定會處理好此事。”
蕭道成走下殿來,扶起荀伯玉,賜座,和荀伯玉對面做下,語重心長地說道:“朕有十九個兒子,早夭六個,餘下十三個,確有幾個勇猛過人,幾個年長的為我創下了大業,太子即是其中之一。我為他們驕傲,但我不能因為他們為我成就了大業就任由他們的胡作非為!”
隨後,蕭道成派人校檢東宮。查證屬實。
當日,蕭道成次子豫章王蕭嶷乘快馬趕往泰安,見到太子蕭賾,說了蕭道成校檢東宮併發怒的事。蕭賾見天色已晚本欲停靠了船隻住一日,聽說此事立刻乘快馬,當夜直奔建康而來。
次日,蕭道成派兩個孫子蕭長懋、蕭子良宣敕責備太子蕭賾,並拿出張景真的種種證據,並嘲諷地讓他以太子令去殺張景真。
太子知道,父皇已非常盛怒,又驚又怕,開始裝病不上朝。
過了一個多月,蕭道成餘怒未消,這天他在府邸內籌劃廢黜太子另立他子的事,想了一陣有些煩躁,便悶悶不樂來到太陽殿,躺著休息。
這時,看見王敬則一個人走了進來,來到跟前叩頭,說道:“聖上,臣慮天下日淺,太子無事被責,人情恐懼。臣願奉陛下去東宮把事情說明白。”
蕭道成聽了,心下不由一動,但仍不動聲色。王敬則見蕭道成不語,立刻大聲向左右宣佈:“速伺侯聖上往東宮!太官備酒饌,左右伺侯車輿!”
蕭道成臥著,仍然不肯動彈。王敬則拿了他了衣帽,給他穿戴整齊,又拉著蕭道成上了車。
來到東宮,太子見了急忙下跪,蕭道成也不理會。王敬則又召來諸位王子,命人設宴席。
席上,蕭道成的諸子長沙王蕭晃手執華蓋;臨川王蕭映手執雉尾扇,次孫蕭子良持酒壺,長孫蕭長懋行酒,太子蕭賾、豫章王蕭嶷則自捧酒饌,眾人眾星捧月一樣,侍奉蕭道成,此刻蕭道成臉上的表情溫和了許多,他開始發話,請大家飲酒吃菜,眼看兒孫其樂融融,太子和次子低聲交談,蕭嶷向他投來期許的一瞥。蕭道成看到次子蕭嶷並無取代太子的意思,他欲將其立為太子的想法也頃刻間被打消。
這一次酒宴,眾人都非常盡興,一直持續到天黑,大家酒醉而歸。
回府邸的路上,蕭道成想起了當政之初,他曾問謀士劉獻:“我該如何治政?”
劉獻說:“政在《孝經》。同宋氏所以亡,陛下所以得者,皆出於此。陛下如能鑑前車之矢,加之以寬厚,雖危可安;若循其覆轍,雖安亦必危。”
蕭道成不由感慨地說道:“儒者之言,可為萬世之寶!”
高帝去世
公元482年初,蕭道成重病,他命人召來太子,病榻前語重心長地說:“吾兒,汝不日即位,當銘記骨肉不可相殘;宋氏親族如不是骨肉相圖,豈能被他族乘其衰弊而取代之,汝深戒之!”太子深感父皇所言,深深叩頭。
同年三月壬戌日,蕭道成在臨光殿駕崩,時年五十六歲。死後廟號太祖,諡號高皇帝,葬於武進縣泰安陵。